“题目内容为，某年某月，大学城的某项目培训在试运行期间选择了与相关行业的企业进行合作展开，它的培训成果，培训后的择业支持都符合大学城的要求，但是，到底是企业，很多习惯不太好。

“结果就是，虽然在接受行政区补助后，该企业顺应大学城响应，以极低的价格提供了技能培训，但是，他们在择业合同上动了手脚。

“他们是这样说的——我们的培训原价是*****的高位价格，但是，你只要支付***的培训费用便可以入学，剩余的培训费，我们通过无息贷款的方式替你缴纳，这笔钱，不用你支付，等你开始了工作，便会从工资中扣取，自行缴纳。

“补充说明，在这个过程中，行政区只提供了补助，同时，它并不是一个被挑明了的信息，对于受培训的学生而言，他们所知道的，有，且仅有，自己需要支付的学费极低；此外，贷款发放方在明面上属于第三方。”

说完，艾长老拍了下手，然后又似邀请般朝两人勾了两下手，道：“来，你们来分析一下，它的运作逻辑，以及，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培训费用贷款？好陌生的词组…陆疾的眉头顿时皱起，按理说，培训这种东西不就是交钱、培训、结业的三项流程吗？怎么还有培训费用贷款…

嗯？等一下…助学贷款？我好像在哪儿听过这种东西…

察觉到异常后，陆疾没再犹豫，直接开口问道：“艾长老，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助学贷款’一类的东西…它是？”

“是圣灵教属行政区内那些家族背景的高等学府，以及各种私人院校内会出现的东西，”艾长老挑了挑眉，好似随意道。

顿时，陆疾心里也是一突，感觉自己又察觉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就陆疾自己印象里的一些散乱信息，那个‘助学贷款’好像是个相当高利息的玩意儿，艾长老提到的这些地方似乎都有人读个大学直接给自己家读破产来着…

而凭此刻的直觉，陆疾严重怀疑，这个提纲里的无息贷款…就是脱胎于‘助学贷款’的一种降级玩法…

想到此处，陆疾猛地摇了摇头，还是决定先将注意力转回到题纲上来。

嗯…怎么开始呢？

那就…假设，与大学城合作的企业为甲企业，求学者为人员乙。

那么，正常来说，甲企业在得到行政区的支持后，按照补助后的培训费***进行培训，并完成辅助择业的工作即可。

但是，从艾长老的补充说明中可以看见，这笔原本已经由行政区负担了的培训费用，依旧以‘贷款’的形式…重新压在了不知情的求学者身上，毫无疑问，这是不必要的费用…

嗯…那就行了，这个问题的指向已经很明确了，就是这笔莫名其妙的贷款，但艾长老偏偏还问了一个‘运作逻辑’…可这个就有点…

想到此处，陆疾稍微有点混乱了，因为，在这个提纲中提到的无息贷款，等于是一笔从求学者乙的就业企业，流向求学者乙，然后又从求学者乙流向第三方贷款机构的资金。

这就意味着，这个第三方贷款机构，在明面上拿走了这笔不必要的剥削费用。

可就不说陆疾，估计绝大多数人都能感觉到，这东西显然还没完，毕竟，谁会去配合一个对自己毫无益处的合同？何况是企业、是商人。

只是，陆疾现在也不是很有办法，只好和林羽璇一起，将自己的思考提交给艾长老，静候艾长老的说明。

“假设变量是个好习惯，”艾长老笑着点了点头，道，“就按照你的思绪，多加两个资金的流动节点，分别是第三方的放贷企业丙，以及第四方的就职企业丁，这个你自己也意识到了，就是没有提出来罢了。

“在开始分析之前，首先，你们要明白一点，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具备价值的只有两种东西。

“一种名为实物资产，一种名为劳务创造。

“那实际上，我们看资金流动，压根不用管它的过程，你只需要看，这笔钱，它最终会由这二者中的哪一个来负担。

“而分析过程也很简单。

“负担对象？求学者乙。

“用什么来负担？乙劳动所得的工资。

“那么，这笔‘贷款’的价值来源是什么？”艾长老两手一摊，“诶，乙的劳务创造。

“事实上，这笔钱需要乙来承担吗？不需要，因为行政区已经以企业补助的形式支付了这笔培训费。

“所以，就如你们分析的结论，用个总结式的说法就是，放贷企业丙借由培训企业甲之手，从求学者乙的身上，凭空剥削了一层劳动所得。

“那么首先，我们就确定了，这种行为，属于剥削、属于‘恶行’，”说完，艾长老双手一拍，“诶，这就满足了公权力‘阻止恶行’的使用条件，也就是说，我们有理由插手了。

“但是，越是公权力的动用，绝不允许想当然式的肆意妄为，即便你确定了目标，看见了问题，那也得追求精准、有效。

“所以，我们必须要分析并查清该案例背后的获利主体，也就是陆疾你所怀疑的——后续资金流动方向。”

语毕，艾长老着手在星纹系统上调出了一块白板投影，开始在上头写画些东西，分别是这道例题中的各方，以及代表资金流动的箭头，一边写，艾长老也开始一边说。

“好了，通过这张图表，你们可以看见，为了实现求学者乙从培训到就业的转化这个目标，行政区首先向培训机构甲注入了帮扶资金，而求学者乙自身也向培训机构甲投入了小部分资金。

“但是，这个时候，放贷企业丙无端介入这个流程，借甲之手，令求学者乙背上了一笔无端的外债——美其名曰无息贷款。

“无息贷款，一个放贷为生的机构，你告诉我它凭什么会接受一个没有收益的合同？它在做慈善？呵，显然，这里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即便这家放贷企业发放的是无息贷款，它，或者它背后的某些人，依旧可以从中攫取利益。

“那么首先，这笔‘无息贷款’在我们星阁属行政区预设的流程中，它本就是不该存在的东西，在价值交换中是明确的剥削行为。

“那么，作为一笔本不该存在的东西，它是不是还要规避行政区的监管？

“诶，那这个，就是这道题考验你们所提到的——运作逻辑。

“出题人的意思就是要你们破译它。

“好，它是怎么规避的呢？诶，通过对求学者乙…

“哦！唉…口述题目还是会有点遗漏，就是，在提纲的补充说明中我漏说了一个信息，即——通过走访，行政区这边发现，求学者乙的贷款接收人，不是培训机构甲，而是培训机构甲下属的某个个人账户，”艾长老在一众甲乙丙丁的正中画了个圈，并写了个“戊”字。

“好了，补充了这个信息后，你们应该可以大致看见这个规避逻辑了。

“也就是说，这笔贷款，它首先就不进入培训机构甲的财务流程中，而是汇入培训机构甲下属的‘戊’的个体账户，它将这笔贷款，做成了‘个体转账似的资金流’。

“而为了混淆视听，它顶着培训机构甲的公账名称，所以，我们可以将它称之为‘戊的伪甲账户’。

“那么，培训机构甲与放贷企业乙，在账务记录上就没有任何关联，也就是说，甲提交上去接受审核的财务报告公账中，没有‘理应缴纳的数额*****’，没有这笔贷款。

“这个呢，就是他们的伪装，如果我现在要你们去答类似的题目，你们首先就得把相关人员的伪装给我扒出来，然后写在开头，”艾长老的申请没有丝毫波澜。

“好了，既然我们已经知道，这笔贷款已经成立，剥削已经成立，那么，基于人类逐利天性，相关人员已经决意冒着风险，配合着搞小动作了，受益人能只有一方吗？、

“显然，不可能。“

艾长老双手一拍，接着道，“这个时候，这笔资金的具体流向，那我们就要看行为主体‘乙’的具体情况分析了，什么情况呢？

“即，求学者乙，在接受了培训之后，是否进入培训机构甲的合作方，就职企业丁的名下工作。

“好了，按顺序来。

“首先，求学者乙接受了培训机构甲的合作方，企业丁的定向就业合同。

“这个时候，按培训机构甲的说法，乙的负债将直接从工资中扣取。

“好，这笔资金流我们之前说过了，进入了放贷企业丙的腰包，是不是？诶，就是这个时候，我们就作恶意假设，即，这笔钱会以某种方式流入三方的腰包。

“怎么流？

“你们已经看到了，丁到乙再到丙的资金流。

“那么，同时，你们也应该意识到，在这条单线的资金流中，如果不考虑乙为丙工作带来的收益，那么丙，首先就是一个资金的净流出方对吗？

“那么，既然我么已经假设了丙是该体系中的受益方，那么如何让它在这个体系中‘减少损耗’‘增加收益’呢？

“诶，流到丙的资金，总得想办法回流吧。

“那你说，已经流到丙的资金，它作为一家放贷为生的企业，它此刻拿到的这笔钱只是堪堪拿到了本金吧，怎么，它还能吐出来一点？

“显然不可能嘛。

“那在这个条件下，你么有没有注意到，那笔从未进入真正贷款方‘乙’手中的资金*****，它在什么地方？

“在——戊的伪甲账户内。

“这笔钱，不会出现在任何一家的公账中。

“所以，它开始出现资金流动了。

“所以，伪甲的账户中‘贷款’，出现了对就职企业丁的回流。

“但是，还是那句话，这是‘三家的合作’，所以，丁能拿走全部‘贷款资金’吗？

“不能，得分。

“所以，按照‘公平’，放贷企业丙起码得拿走‘利息’。

“而扣除利息后呢，它也会留一小部分在戊的伪甲账户内…作为报酬。

“是不是很有意思？”艾长老笑得有点冷漠，“最后的结果就是，放贷机构丙获得资金流动数据以及利息；培训机构甲的公账很正常，但其企业中的‘戊’得到了报酬，这个‘戊’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一群人；就业企业丁，用相对市场低出许多的价格，获得了‘乙’的劳动力。

“啊~多赢一输？

“呵…”艾长老冷笑一声，丝毫不掩神色中的厌弃，“而最后的最后，很多时候，就业企业丁会在乙还完‘无息贷款’后，找个借口将‘乙’踢出去，毕竟…用人企业嘛，等下一位廉价劳动力就好。”

“好了，在相关实际案例的后续察查中，我们也翻出了相关的私人合同，所以，第一个循环我们就不多说了。

“这里头，剥削的是——乙的合法劳动所得。

“随后是，第二类，不管乙是否去合作企业丁工作，总之，乙提前支付了贷款，或者压根就不贷款，支付了‘全款’。

“在乙贷了款，提前支付的情况下，合作企业丁按理说要原价支付乙的劳务报酬，但同样的逻辑，它最终还是会拿到乙方自身那里出来的资金，等于是乙‘贷款上班’了。

“只是，这种情况下，即便乙去丁工作，被提前解雇的可能性也很高，试用期嘛，我要是连工资都不付，这三家分账收益岂不是更高？

“而压根不贷款的情况对‘戊’就更友好了，交的钱就直接进入‘戊的伪甲账户’，一部分进入培训机构甲的公账，一部分留下，还是那样，去了丁就两家分帐，不去丁就独吞，多棒啊。

“呵…

“总之啊，这个东西呢，我们也查到了。

“那么，在这个过程中，它剥削的是——乙、或者乙家人的财产资源储备。

“总之，你查甲的公账肯定查不出问题来。

“不得不说，很‘用心’的设计，”说着，艾长老冷笑一声，道，“只可惜，随着‘善恶观’的明确化，我们查案压根不看账面。

“都是在了解运作方式后就开始分析可能性，然后定向察查，查到了，确定只是操作漏洞的，就是该敲打的敲打，确定有明确剥削行为的，那就是该处理的处理。在具体的过程中给，等点到头上，那就是该掌握的证据已经掌握了，所以，压根不需要明地来。”

艾长老二郎腿一翘，靠在了太师椅上，目光望天，神情漠然，片刻后才再度直起身子，看着陆疾二人正色道。

“上述这些呢，它实际上就是大学城关于‘善恶观’考核的一道大题，要答全它，还是有点难度的。

“只是呢，这道题其实提到了一个很容易被误解的思想——‘降本增效’。

“绝大多数人，看到这个词的第一反应就是‘降低成本，增加效率’。

“呵，时代背景下的望文生义，纯属狗屁。

“其中，最大的误解，就是‘降本’。

“注意，这个词，源自出土文物《德道经》中的‘降本流末’一词。

“其本意为——深扎根，少展枝。

“本，树根；末，树的枝丫。

“这是大概率通过园艺，通过对植物的观察，从自然，扩展到人世的处事规则——扎根行业的根源架构，少去给自己套上些花里胡哨的‘衣裳’。

“进而，‘降本增效’到底如何理解，也就跃然纸上。

语毕，艾长老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道：“由于提纲内的类似事件反复上演，屡教不改，所以，在面对‘人力资源价值考核’的问题时，我们最终放弃了与相关企业合作的道路，转而将目光放在了…

“我们之前提过的——行业工会、行业协会的构建上。

“同时，该项目由行政区，由星阁直接管控。”

……